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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、陰山大捷,初顯身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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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關烽煙起,四顧皆茫然。匈奴與月氏劍撥弩張,而靖城一線也是整裝待發。邊境商貿往來暫且關閉。

黛玉自從聽說此事之後,心裏就沒再安寧過。而自古以來,兵馬未動,糧草先行。江南一直就是中原的糧米之倉,林如海這個巡鹽禦史,自然就忙得腳不沾地了。朝廷已經先從國庫裏抽調了三萬石糧食發往邊關去了。可十萬大軍,這點兒東西也實在支持不了幾日。皇上已經下令江南再籌五萬石糧草,即日押送至靖城邊境。

江南古來富庶之地,平日各州府也依律都有一些儲備糧食,以備天災*的不時之需。因此這五萬石糧草準備起來,倒不算太過為難。這一日林如海正在府衙內準備著給朝廷的奏折,卻聽得外邊有人報京城有急件到。如海思量著可能和自己正要寫的折子是一回事。此事不急,何事更急?

只看完那急件後,林如海好看的眉毛卻皺成了一團。原本以為朝廷會派個武將來押送糧草。誰知密件裏卻命林如海湊齊糧草,即刻押送啟程。五千禦林軍在金陵碼頭待命。出發時由地方守衛派兵協助。

原本以為這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。可以認真籌備一下女兒的及笄禮了。這回,只怕都辦不成了。這一來一回的,得耽擱到什麽時候去啊?林如海不免有些抱怨皇上,可皇命不可違。天大的怨氣也只有藏在心裏了。理了理官服,匆匆去見過揚州守衛竇天成。這竇天成自然也接到了朝廷密令。也不敢怠慢,當即點兵五千與林如海,並親自安排了自己手下的兩名得力參將前往協助。

這竇天成原是個西北漢子,也頗有些帶兵打仗的本領。原在靖城是正三品的參將,後因為一昔時舊友上書翻案而被貶至揚州做了一個正五品的守備。若是旁人,可能不免遷怒。這竇天成卻是哈哈一笑,高高興興地收拾行李,帶著一家老小往揚州上任來了。

林如海佩服此人的血性和至誠,而竇天成卻喜歡林如海豁達,沒有文人的酸腐氣,而治理鹽務也確實有那麽兩把刷子。因此,兩人雖文、武不同道,卻惺惺相惜,遙自讚嘆。所以此番事來,那竇天成也是毫不藏私,給了林如海最得力的人不說。還幾番叮嚀:務必辦好了這趟差。林如海自是感激不已。

與竇天成事情辦完後,也到了暮色四合之時。十月初的天氣,縱是江南,也清冷得有幾絲透骨的寒氣了。林如海滿心的郁悶,也不往衙門裏去了。直接坐了轎子就往家裏去了。

才進家門,換了官服就往黛玉的緋雲軒去了。剛進得院子,就聽得不空老和尚那痞賴的聲音。林如海腳步一頓:這老東西又來做什麽?話說啊,人心情不好時看什麽都不順。還真是不假,這不空論交情與林如海也不差;再者說,與黛玉也有師徒名份;怎麽著都不該慢待了。可此刻,林如海確實心裏堵得慌。

廝人並不知自己被人不待見,兀自與自己的小徒弟相談甚歡。林如海黑著一張臉跨進黛玉小院的正廳裏,那廝正捧著一杯茶喝得暢快。

“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林如海並不與不空客氣,直接問道。

“咦,我來看看我的小徒弟不可以嗎?”不空也不是個看人臉色的。心道:我到這裏做什麽,還不是為了你家這位嗎?不然我老人家還不如在山上呆著呢?沒事瞎跑什麽。瞧你這德行,哼!我還偏不說了。不空還和林如海擰上了。

“爹爹,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?”你看看,還是女兒貼心啊,一眼就看出自己心情不好來了。可你說你這老和尚在這裏礙什麽眼啊?林如海心情稍微平覆,對不空卻腹誹不已。

黛玉親自與爹爹斟了茶,又捧與手上。林如海接過後只自顧自地飲茶,也不理會不空。不空則氣唽唽地扭頭在一邊,只作看不見。黛玉見二人如此,心裏好笑。卻只能強忍著:兩個都多大的人了,也能這樣?

還好司棋來得及時。剛黛玉打發司棋去看看廚房準備的怎麽樣了,可巧解了這圍。

“小姐,飯菜已經得了。不如這就過去吧。”司棋上前稟道。

黛玉心道:來得正好!忙笑對正兀自鬥氣的兩人道:“師父、爹爹,咱們不如先吃飯吧?吃飽了嘛,才有精神。”

不空對於美食向來沒有什麽抵抗力,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。林如海見不空如此,此刻已是心情大好。笑吟吟地與黛玉邊說話邊走了出來。

吃飯的地方就設在了黛玉院子西邊的廂房裏。早燒了地龍,一進去暖烘烘的。今兒個有幾道菜是黛玉親燒的。不空哪裏還按捺得住?早坐在那裏大快朵頤起來了,倒不用人讓。

林如海戲謔道:“可是那大明寺糧食短缺?如今竟不供齋飯給你這老和尚。”

不空忙得兩手並用,嘴裏也塞滿了。哪裏顧得上林如海的話,只忙裏偷閑回了一記白眼。

黛玉自與父親布飯,也不言語。林如海看著不空狼吞虎咽的形象,也不由多吃了兩碗飯。黛玉只抿著嘴暗笑。

隨後,滿桌的菜就只剩不空一個人在風卷殘雲了。黛玉並如海兩人只看著。不空倒不介意,一個人吃得快活依舊。直到吃得都飽嗝連連了,不空才摸著滾圓的肚皮,連道:過癮!過癮!一桌子菜竟是所剩無幾。接著還點評一番:“今個龍井蝦仁做得最好,龍井的清香和著蝦仁的鮮味,真是美妙!那個什麽西湖醋魚可就差了那麽一點,魚倒是夠新鮮,只是味道總欠那麽一點,也說不上是哪裏。”說著不空撓了撓頭,似有些懊惱自己竟說不出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。

父女兩人相視一笑,為不空的可愛!這麽純粹的一個人也是難得!

三人相行去了林如海的書房。如海知道不空此時來怕不單是看看自己徒弟那麽簡單。果然,進入書房不空就坐不住了:“那啥?我這次來呢,主要是因為這幾天夜觀天象,溶小子將有大難臨頭。所以特來請小玉兒出手援救。”

林如海聽了這話可就不樂意了:“咦,這小玉兒是你能叫得嗎?他水溶有難,關我們家玉兒何事?你不是他師父嗎?你去救他不就成了嗎?”只要是涉及黛玉的事,林如海就沒來由地暴燥。

“爹爹,你讓師父把話說完嗎?”果然是女生外向嗎?自己的女兒竟然向著別人?難道小丫頭真的喜歡上水雲家的那個臭小子了?也沒看出那小子有什麽過人之處嘛!大約天下的父親都是如此的吧,沒有哪個臭小子是能配得上自家寶貝姑娘的。

於是,林如海冷哼一聲,不再言語。不空自然知道黛玉是如海的心頭肉,掌上珠。當下也不再嘻鬧,認真地和林如海將自己這事與如海一一說來。

如海也曾無事時在大明寺盤桓數日。那時不空也隱約透露了黛玉命在尚有一劫。當時如海也未太放在心上。也許是經歷了賈敏、黛玉中毒一事吧,林如海把世事已經看得豁達了很多。該來的總會來,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,無負於心,也就是了。

林如海也不搭言,只將朝廷命自己押送糧草一事告知二人。雖是萬般不舍,如海還是答應了不空的請求。三人商定,兵分兩路,一路由不空帶著黛玉騎馬抄近道去救助水溶。如海自然是按朝廷所命從事。

當夜,不空也不回去,就在林家歇下。林如海和黛玉自是收拾行囊不提。雪雁死活要跟著,如海想著多個人也好,就準了。第二日清晨,三人就騎馬出發了。如海也自押送了糧草往西北去了。

卻說水溶在校場親點十萬精兵後,就徑往西南方向去了。才出發沒多久,水溶就命先鋒石雷帶了一萬騎兵先行離開了,剩下的人馬兵分三路,一路二萬人,由先鋒霍旗率領,往右路而去;另一路也是二萬人,卻由水溶親自帶領,在陰山半山腰擺了個一字長蛇陣;剩下的五萬人本欲交由拓撥瑾帶領,一來做為後援,二來一路制造聲勢,迷惑敵人。誰知拓撥瑾死活不肯留下,水溶無法,只得任由他跟著自己。換了魏英傑做後援。

這陰山是月氏、匈奴、大夏三國自古以來的天然分界,山頂終年積雪,山路崎嶇難行,三國通商也皆繞路而行。山上除卻各別獵戶和上山采藥的人處,罕見行人。這次匈奴也是因一個獵戶偶然發現一條捷徑才致偷襲成功。

水溶、拓撥瑾對於陰山地形也多次秘密派人勘踏。竟未發現那條秘道,可見其之隱秘。

兵貴神速,不到十日,第一撥人馬已經到了陰山腳下。而水溶帶領的中軍也不過距此十裏開外。另一路由霍旗帶領的已繞行往右側去了。收到各方消息,水溶與拓撥瑾商議:就地休息兩個時辰,然後開始上山,明日卯時由石雷親領七千人發動突襲,不必求勝,打不過就跑;另三千人只在山中造勢,造勢造得破綻百出即可。傳令官雖不解,卻依然得令而去。

當日申時,兩班人馬共三萬人,已全在山上。水溶於一山中寬闊處擺下了一字長蛇陣。此陣共四個陣眼,兩真兩假,乃取蛇的兩只眼睛。若破此陣,必先破了此兩陣眼才行。陣眼分別由水溶與一副將名喚馬烽的親自駐守。水溶本不欲拓撥瑾入陣,所謂刀劍無眼,畢竟貴為皇子。有個什麽好歹的可不好交待。無奈拓撥瑾死活不肯留在外面觀戰,必要親入陣內。水溶無奈,只得讓他守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假眼。

第二日卯時,石雷趁著天色未明之際發動了襲擊。此時乃人最為困乏,防備最為松懈之時。再者,匈奴人也沒料到大夏兵馬來得如此之快。

石雷帶領七千輕騎兵以棉布包了馬蹄,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匈奴營地。在距離匈奴營地還有一劍之地之時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進攻。只見,塵土風揚、殺聲震天。匈奴人尚未從夢中驚醒,有的已然人頭落地。然而,匈奴人這麽多年的訓練和馬背上的生活也不是白忙的。頃刻間,已有一白底黑色狼頭的旗子領著一隊人馬殺出。

石雷雖只是個先鋒,卻是此次北靜王水雲特意留在水溶身邊的。石雷之父原就是水雲的部屬,只一次在與匈奴的沖突中不幸重傷,後不治而亡。其母幾年後也隨其父而去。水雲憐其孤苦,就一直養在身邊。本欲讓其領一份閑餉,過個平常人的日子也就是了。畢竟石雷是個獨子,也算為石家留了條根。誰知這石雷卻是個倔的,在水雲書房門前跪了三日三夜,硬要從軍,報了父母之仇。水雲無奈,只得允了。

這石雷從十二歲上就跟在水雲身邊,大小也參與了不下十場戰事。平日裏水雲也請了先生教其讀書、識字,並親自教習兵法。比之水溶甚至更為上心。所以這石雷雖然年經不大,卻是個經驗老到,沈穩狠辣的。

殺出的匈奴人為首的是這次偷襲的首領,格爾格濟部長老傅裏伯仁的長子傅裏茨。此人兇悍魯莽,天生神力。草原上敬畏的是勇士,而非智者。因此,這傅裏茨屢次被王上呼延鈺封為“草原上最勇敢的人”。一時也是得意非凡,目下無倆。

從傅裏茨出來的第一時刻開始,山上就擂起了震天的戰鼓。傅裏茨揮舞著一把長槍疾馳而來,跨下是一匹火紅色的汗血寶馬。那廝端得是威風異常,所過之處,是一排排的人往後倒去。頃刻間就殺出了一頭血路。石雷馬上甩出一支袖箭,鮮紅色的焰火在天空高處綻開,殷紅得炫目。水溶見到,便知石雷要撤了。與此同時,鳴金收兵的清越的擊鉦之聲已響徹雲宵。

石雷並不戀戰,撥馬便走。那傅裏茨哪裏肯讓,一聲怒喝,便往石雷這邊來了。石雷也不回迎,依然往山中而去。有指令官令旗,便有如雨箭矢往山下而去。一時之間,呼喊之聲遍野。

縱使那傅裏茨勇猛,也擋不住這陣陣箭雨。左騰右挪之下,左臂仍然中了一箭。傅裏茨吃痛,打馬往山上沖去。此刻山上的箭雨逐漸慢了下來。傅裏茨大喜,又挺槍往山中追去。

山中霧霭尚未散去,濃霧中人影綽綽,只聽得震天的喊殺聲,卻看不清對面的人影。傅裏茨身邊的參將欲勸其退兵,卻已找不到傅裏茨的人影。那參將暗自叫苦,卻只得迎頭而上。一時之間,石雷所部以靜制動,匈奴人又損兵折將不少。

那傅裏茨此時已稀裏糊塗地進了水溶布下的一字長蛇陣,卻見陣內白霧迷漫,人影恍然。傅裏茨使勁揉揉眼睛,卻依然是看不清,只得繼續往裏面走去。當傅裏茨覺得頭暈腦脹,直覺上當,意欲回頭之時,卻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出去的路了。而且,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。

他不清楚,身在陣眼的水溶卻看得很清楚。見匈奴人幾乎都進了陣,水溶令旗一揮,陣形發動。

傅裏茨只覺得一撥又一撥的人馬朝他殺來,只是你來我往,並無一人與他戀戰。即便殺得幾個,馬上就會有人補上。你根本就感覺不到對方有所損耗,只覺得攻之不竭,殺之不盡。陣裏的其他人遇到的情況也和傅裏茨一樣,只是敵暗我明,吃虧得自然是在明處的。不多時,匈奴人就損失過半。不過,那匈奴人也不可小瞧,慌亂中卻終於聚到了一塊。這時那匈奴人所領十萬精兵不過剩了五、六萬人。大家迅速圍成一個圓圈,將那傅裏茨護在了中間。

水溶在陣眼處看得真切,令旗一揮,又變了陣形。這次,水溶一馬當先,騎著一匹黑色戰馬殺了出來。

傅裏茨見所部折損慘重,已經急紅了眼。見水溶出來,哪裏還顧得其他,躍馬迎上。那傅裏茨當先一槍往水溶刺來,水溶見來勢洶洶,也不敢硬接,忙側馬閃到一邊,回身也刺出一槍。

那傅裏茨用力過猛,一時收勢不及。眼看水溶那一槍就往傅裏茨身上去了。斜裏卻撲出一匈奴士兵,硬生生為傅裏茨擋了這一槍。趁著這間隙的功夫,那傅裏茨已擰身再刺出一槍。眼見著水溶已回防不及,只得從馬上躍起,撥高數尺,堪堪躲過了這一槍。

水溶見那傅裏茨雖勇卻無謀,宜徐徐消耗之而不宜急圖。於是,令旗一揮,又變了陣形。直殺得傅裏茨頭暈眼花,漸漸弱了氣勢。水溶方又出馬迎了上去。這時匈奴所餘也不過三、四萬人耳。

傅裏茨見到水溶,可謂新仇舊恨,分外眼紅。大喝一聲,打馬飛奔而來。水溶這次卻並不與之戰,只左躲右閃。慢慢地把傅裏茨與他身邊的人分隔了開來。那傅裏茨被水溶繞得火起,那裏還顧得身邊其他人?當十幾人圍成小圈與之車輪戰時,傅裏茨才意識到不妙!心裏頓生怯意。

這時誰還憐他?水溶見傅裏茨已是強弩之末,手中雁翎槍一抖,挽出無數槍花,直往傅裏茨胸中摜去。傅裏茨只見千萬朵梨花眼前飄舞,等看清時,已避無可避,躲無可躲。無數朵梨花立馬變成了無數朵血花。傅裏茨緩緩落馬,一時昏死過去。一名士兵上前撥出傅裏茨胸口的槍,又踢了一腳,見無動靜。方轉身雙手將那雁翎槍奉還水溶。

水溶見傅裏茨已死,知道此役已基本結束。於是令旗一揮,放剩餘人馬過去。那剩下的已在陣中轉的頭暈腦脹,只覺得身邊的弟兄一會少一個,一會少一個,卻不知為誰所殺。匈奴人最信鬼神,見此情形,只當是天兵下降,哪裏還敢戀戰?傅裏茨的屍身也不敢收,直惶惶如喪家之犬,徑往山下跑去。

眾人收兵,清點戰場。拓撥瑾上前向水溶祝賀。水溶只道:僥幸!然後兩人商議割下傅裏茨首級送往京城。就在此時,卻見一只袖箭疾風般向拓撥瑾射來。水溶大喊一聲:“小心!”同時將拓撥瑾推到一邊。眾人猝不及防,袖箭已正中水溶前胸。一時,鮮血四濺。水溶倒了下去。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越來越好看了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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